寒风渗入衣角,纵使伤势尽数痊愈,衣服也不会修补,暗烛站在城门幽幽叹息,正要感谢护送自己回来的晨辉却发现对方早已不见踪迹,摇头打消内心的沉重,她赶忙七拐八拐绕进了不起眼的小巷。
待到正午的金辉不再带给她的心灵刺痛,漆黑浸润心灵她方舒了口气。
外边繁华的一切皆与她无关,外界的热闹皆与她无缘,长久孤身的她只会为那些事物恐惧罢了。
不知带着何种情绪再次回首望向繁华的街道,来往的行人车马,暗烛黑下了脸,依照记忆中的路径朝家归去。
待到光芒再次照耀,浓烈的臭味自出口传来,逼得暗烛捂嘴咳嗽起来。
垃圾遍地,嘈杂的言语好像要把大脑撑爆,残破的屋舍,无家可归而蜷缩在毯里宿在街边的人,与先前大街繁荣之景形成鲜明对比。
贫民窟,这数年来自己生活的地方。
不知为何,暗烛感觉空气中弥漫着不同的氛围。
凝重,屈辱……
她清晰地从他人的脸上捕捉到无数情绪。
内心无由地生气一丝不安,暗烛正要赶回家中,忽然有人叫住了她。
“等…等等啊,暗烛你是刚回来吧?我和你讲,你先别去找爱丽丝小姐,很危险啊……”
一个满脸恐惧的小女孩小心地拉住暗烛的衣角,暗烛一眼就认出这人是贫民窟里的情报贩子,因为为人友善所以在这片地带相当受欢迎,还告诉过自己一些颇有效果独门药方。
“怎么了,小灵,为什么我不能去找我母亲?”
暗烛语气难掩焦急,其他人对她而言都不重要,可她的母亲不同,那可是她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
“呜,最近、最近来了一帮职业者,他们仗着自己的权势来这为非作歹…还掳走了他们相中的所有女性…暗烛你还是先躲起来吧,不然的话…”
看到对方那泫然欲泣的表情暗烛便明白对方没有欺骗自己,但如果这是真事的话——
那更要赶回去了啊!
“该死…”
暗烛怒斥道,一把挣开小灵的手,焦躁得连长途跋涉的疲惫都忽视,甚至无视膝盖的悲鸣跨步奔驰。
血腥味漫入鼻腔,侧头瞥见恐怖的景象,试图阻止暴行的人们被钉死在肮脏的墙壁,血与灰构成诡谲的图像,为本就缺乏生机的贫民窟附上更深层的死气。
“站住,你是干什么的?”
高大的身躯阻碍道路,锋利的长剑阻碍着前进,暗烛在对方的铁臂抓向自己之时附身贴地滑行。
“站住!”
呼喊声渐远,取而代之的是呼啸的月牙形光刃。
全身心灌注在前往母亲身边的暗烛无心发觉身后的突袭,不过就算她察觉得了也无济于事。
脆弱的骨头早已发出无数哀嚎,皮肤发白,肌肉酸痛无力,缺氧使得视线飘忽、胸腔剧痛,她早已无力闪躲。
“爱丽丝妈妈…”
暗烛低语重复着人之名,右眼难以察觉地弹射出灰黑色火星。
“咔”
光刃撞击上何种物体后消散,那名发出攻击的骑士动弹不得,并非身体的原因,而是那发自灵魂的恐惧强硬地拘束住他的行动。
这一瞬间,他脑海中无数次地回溯那惊鸿一瞥,在那一刻,那挡在小小人形身后的事物。
通体苍白,其上棱刺横生,状若龙首之骨,空洞的眼中燃烧着灰黑炽炎犹如处刑罪人的烈焰,仅一眼他就有种为至今以来的一切罪行悔过的念头。
发觉对方没有追上来,暗烛内心一喜抓紧逃跑,只一会那间无比熟悉的残破木屋便已浮现在眼前。
没有变化,破旧的屋门,破旧的墙壁,这反倒成了幸事,倘若发生什么冲突应是这屋子不行了才是。
“妈妈!”
急不可耐地推开房门令其砸在墙壁上,暗烛寻找起母亲的踪迹。
随后,她寻得了那一如既往以温和慈祥的面容无声地注视着她的母亲。
欣喜刚要冲上去拥抱对方,银光反射晃眼,暗烛停下脚步。
她看到了什么?
血流汇聚成小小湖泊,洁白裙装遭暗红污浊,她静静依靠着床头躺倒,眼神已然迷离。
“你回来了,暗烛。我真幸运呢,没牵连到你。”
收敛起虚弱,金发的美丽妇人脸上绽出柔和的笑容,犹如将逝的花朵,放出最后的至美。
“爱丽丝…妈、妈?”
声音颤抖不成词句,巨大的冲击令暗烛头脑发昏,来不及多想身体自己便扑到了床边,对衣装沾上的血渍熟视无睹,少女眼中仅有危在旦夕的母亲。
“这副动摇的模样可也不像你,暗烛,冷静些吧,咳咳…”
轻柔地抚起暗烛的脸颊,一边将她乱翘的发丝理平,就如暗烛记忆中无数次安抚她的担忧时一般。
“为什么…怎么会,那些家伙…?”
话语犹如思绪残破不堪,凭借着多年的相处理解暗烛的意思,爱丽丝轻轻摇头表示否定。
“是我自己。”
尽管是因为不愿被那些闯进来的家伙玷污就是了,爱丽丝没有说出这样的话。
没有必要让这孩子因自己仇视别人,她不希望暗烛以后的日子都活在憎恶的污泥中抽不出身。
“不必悲伤,暗烛。话虽如此,你能为我感到悲伤,我很高兴哦。”
硬撑着想要从床上坐起,伤口因大幅度的动作崩裂,顿时血涌如泉,眼见爱丽丝身体一侧就要倒下,暗烛连忙撑住了她。
“唔…又得让你帮忙了呢,真是抱歉。”
“……”
在爱丽丝充满歉意的目光前无法回答,悲意仿佛海洋填满她的内心。
虚弱得连言语都难以发出,爱丽丝用眼神示意暗烛带她到位于木屋角落的木桌。
“我这母亲当的还真是不称职,作为大人却一直给孩子添麻烦什么的…辛苦你了,暗烛。”
在木椅上坐下,语气轻松得丝毫不像垂死之人面色却苍白若骨,她边说着边从桌上的火柴盒中抽出一根火柴,试图用它点燃未尽的蜡烛,然而手腕使不出力气,就连划燃一根火柴都难如登天。
“让我来吧…请您先休息下…”
暗烛已然带上哭腔,方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便理解此刻地狱般的情况,她感觉自己已然临近深渊。
“嚓”
烛火微明,相较窗外洒入的午间辉光不值一提,然黑云蚕食蔚蓝,微风渐起,转瞬雷霆轰鸣,暴风几乎撕裂老旧的帘子。
唯有烛光尚明。
“暗烛的话,应该记得吧,那与今日别无二致的一天。毕竟,你从来不会忘记事情嘛。”
暗烛早已认知到爱丽丝是位聪慧的女性,然而事实证明暗烛仍旧小瞧了她,那深邃的碧蓝之瞳早已将一切看透,有关自己所隐瞒的,有关先世的一切。
为何偏执地要求男装,自小便散发着不容接近的冰冷,有关暗烛的所有,爱丽丝早有猜测,只是没有揭穿这纸一样轻薄的伪装的必要罢了。
“答应我一件事,好吗,暗烛?作为隐瞒了我这些年的处罚。”
爱丽丝呆呆地凝视着那在暴风中飘摇的烛光,小心翼翼地护住了它。
“您…说。”
压抑着哭泣,暗烛勉强着自己遵照着爱丽丝“不要悲伤”的要求,然指甲深陷皮肤,几近泌出血珠,她的内心此刻宛如烛焰般易灭。
“无论今后身处怎样的风暴里,也请务必要像这跟蜡烛一样不被吹散自己火焰,因为是处罚,所以不可以违背哦。”
相当过分的要求,于暗烛而言。
无异于让失去支撑的藤蔓坠入悬崖之人凝视着其下的黑暗而不许她闭上眼睛,让她彻底地被那份绝望包裹。
但是——
“我答应您。”
无法出言拒绝。
因为,是惩罚,对吧?
暗烛在心中轻言询问着自己。
还是说?
“太好了…这样,就够了。”
转过身子吻上暗烛的额头,爱丽丝从脖上取下形似琥珀的项链并挂上了少女的脖颈。
“这是,自我记事起就在我身上的项链,说不上是什么幸运的象征,不过好歹也见识了我二十年来承受的一切,咳咳…”
声音愈发微弱,抹去嘴边的血迹,爱丽丝深情地看着暗烛,好像要将她刻印在灵魂之中。
“环饲在我身旁的厄运,终于要撕碎我的咽喉了啊(小声)…”
“真的,非常走运呢,能遇见你并相处数年时光,暗烛,我亲爱的女儿,已经,不必再忍耐了呢,内心的情感。”
话语间,眼帘已然临近并拢,碧蓝之眼已然化作死水。
她不再言语,任由怀中之人放肆悲泣,直至身体渐冰,笑容永远凝结。
火焰映照出的影子逐渐单薄,“噼啪”,无由而起之炎骤燃,缓缓地,吞尽此处的悲伤与眼泪,转而化作赫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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